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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一次马江之战（一）
陈道海站立于罗星塔上，手握着刚从洋人处购置来的新型望远镜，仔细地盯着江面看，足足有三个时辰。
来到马尾已是第四天了，洋船还未到达。不仅陈道海急，这陈辉祖及杨魁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批鸦 片的数量相当的大，一船次抵得上以往的五船，约在三千箱上下。
从安插于陈、杨人马里的细作报告，英船无敌号将于今日午时进港，停靠在乙号码头处。
为了严防意外，陈辉祖不仅把督标的三百兵马给调过来，还让杨魁把他的抚标二百人也都调了过来，并把衙门里能带上的人都给带了过来，七拼八凑也有七百号人。
陈道海对这些七八百的人倒是不大放在心上，大清朝士兵的素质陈道海是亲身体验过的，只要一个大规模冲锋，弄出点声响，就能让这些人逃之夭夭。担心的则是洋人，他们手上的火器厉害，自己又从未与洋人交过手，生怕失手。
想归想，陈道海并未把担心流露于外，表面依旧是沉稳如水。
陈道海握着望远镜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差点把这价值昂贵的望远镜弄丢到塔下。望远镜可是明扬堂的明璞花高价从广州的洋行那里买来的，做工精细，特别能及远，内地相当少见。
“这便是洋人的新式战船吗？”陈道海很有感触地低吟出声。货比货要扔！与这造船技术相比，大清的差距在不断地拉大。遥想前明，郑和七下西洋，那是何等伟大的气魄呀。”
不久，陈道海身边的人也都惊呼起来。原来，无敌号逐渐进入众人的视野中。
根据目测，无敌号起码有70米长，40米高，整一个海面的庞然大物，从外看过去，密密麻麻的都是窗口，可供射击用，给人相当大的震撼。这可是一艘三桅风帆大舰，重量估摸在1500吨以上。风帆之上还时不时晃动着人影，应是有人在其上观察远方的情形。吃水在20米左右，行进速度相当快，有20节的速度，一点也看不出其笨重。
其炮甲板共有两层，每一侧都大致安放着40门火炮，合共80门火炮。一次排炮攻击，可能近千人的部队都会被消灭。说得更夸张点，福州城一半的城墙都会被击毁。
“大人，您看这洋船还真他妈的大啊，跟个陆地巨城差不多。我看这海战往后也别打了，我们大清水师那袖珍型的战船，别说正面交锋，我看稍微撞一撞就沉上一大片，哪谈得上有什么战力啊！我大清水域危矣！”杨遇春感慨地说道。
“可不是，我大清朝的水师战舰，大型点的，按福船标配制造，也就长30-40米，高不过3米，配备火炮最多6-8门都算极好了。跟这个无敌号一比，简直是蚂蚁碰大象，悬殊厉害。”杨芳也发着感言。
“大人，洋人凭借着此船此炮，足以横行于我内海，我看只要三五艘，便可全数歼灭我福建水师、浙江水师、天津水师，顺我内海北上，可以直接打到天津大沽炮台口了。”杨遇春久经战阵，直接说出了中英双方一旦开战后的结局。
陈道海心情比较沉重地点了点头，赞同杨遇春的观点。洋人在陆上的实力也很牛逼的。前世，就靠八国联军那五万人，打得清军十万加上义和团二十万落花流水。
满清自平定台湾后，已无心致力于海上的发展，故水师退化极其厉害。现在可能连海盗都难以剿平，更何况是与拥有如此先进战舰的英国开战！
“这落后便要挨打，我大清如若不开展自救运动，终有一日必亡于夷人之后呀。”陈道海装腔作势滴感慨了一通。满清可不就是间接亡于列强之手！
“大人，您看我们何时对英船发动袭击？”林宾日问道。
“按原计划行动，等傍晚时分在他们开始搬运鸦 片下船时开始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既然计划已定，就不容更改，先打一战试试。正面打不过，我们可以背地里抽刀子。夜袭很不错的。必须扬长避短嘛。”
陈道海吩咐之后，众人也就忙开了，进行着战前准备。
丝毫不知陈道海准备伏击自己的陈辉祖正在与杨魁及陈文虎在营帐内密商不已。
“大人，无敌号的莫洛克勋爵在催我们尽快搬空船上的鸦 片，他们也好回澳门。”
“这么急还不是为了澳门的婊子嘛！”杨魁讲了一句后，三人齐声呷笑不已。
“是啊是啊，这莫洛克就是对我大清女子的三寸金莲品尝上瘾了，才这么猴急的想赶回澳门一展雄风。”陈文虎带着献媚的神情说着。
“你们也别小瞧了这莫洛克，他很是个对手。能侃会算，就三千箱的鸦 片，价格可是被他硬抬高至去年的一倍有余，已是半个中国通了。
对了，这放哨的都派了出去没？”
“都一一派了出去，共布了三重警戒线，任它飞鸟也难以潜入。”陈文虎夸张地说。
“杨大人，你还有什么意见吗？”陈辉祖客气地询问。毕竟这杨魁好歹也是个福建巡抚，老奸俱滑之人。要不是被他窥破自己倒卖鸦 片，牟取暴利，怎会分他一羹剩汤喝呢。
“这边一切由陈大人作主就是。只是我接到胡藩台急报，省城连续发生绑票案，与那新任的按察使陈道海甚有
牵连。下官需返回福州处理，否则让那些富户告到朝廷上，我这巡抚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杨魁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晓得陈辉祖与陈道海的恩恩怨怨，故特意拿陈道海的事来刺激陈辉祖，以达坐山观虎斗的目的。
如果这贪婪成性的陈辉祖被陈道海斗得倒台，那自己则成了最大的赢家。福建有好的油水都被这姓陈的捞光了，自己只能吃别人剩下的，杨魁一想就窝火。如果陈道海被罢官，那也不错。单看这陈道海一到任，便使出怪招，为了赈灾，差点没把省城给搞翻了天，丝毫不按牌理出牌，令人头疼。能早一点把这姓陈的给调走，也是地方上的福气。杨魁心中不断打着小九九。
“哦？居然又是这个陈道海？”长着副金鱼眼的陈辉祖面色变为极其难看。老帐未算，新帐又来。这陈道海吞了自己的黄金，又不替自己办事，反而还搭上亲弟弟陈严祖一条命。陈辉祖早就把对陈道海的仇恨深埋于心，准备找个机会狠狠整整陈道海，反正朝中的和中堂也对陈道海是极其不满。
“这陈道海的事等我回省城之后再细作打算，反正定要那陈道海死无葬身之地，目前紧要之事是先保证鸦 片稳妥运抵福州。我就不信凭我们二人之力整不死陈道海？”从陈辉祖嘴角边流露出的丝丝阴风，可知二人结怨甚深，陈辉祖实想致陈道海于死地。
刚说到此，从门外连滚带爬地进来一个人，头顶上的官帽都有些倾斜，带着哭音对陈辉祖说道，
“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
进来的这个是督标的统领马炎，算得上是陈辉祖的老跟班了。平日里还算镇定的，怎么在姓苏的面前如此失态，丢尽自己的脸面。
陈辉祖站起身，不悦地发问道，
“何事如此惊慌，有我与抚台大人在，怕什么。”
杨魁也是偷笑不已，反正丢脸的是这姓陈的，面上倒是同陈辉祖一样，装出体恤的模样说道，
“就是就是，有何难处尽管说来，有陈大人与我替你作主，勿要慌张。”
马炎强咽了口唾沫，急促地说道，
“有过千的黑衣蒙面人向我方冲击过来，前面的弟兄已经损失惨重，快顶不住了。请总督大人移驾。”
“什么！”这下轮到陈辉祖与杨魁同时呆若目鸡，手中的茶盅都砸到地上。等到热茶溅到脚上时，二人才被烫得直跺脚。
“你，你，你再说一遍。”杨魁不大相信地又重问了一遍，额头上汗珠直冒。
“过千的黑衣人已冲破第一道防守线，现在正攻击第二道防线，攻势极猛，弟兄们恐怕撑不过半盏茶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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